湯湯川流,中有行舟。

再(乱)谈不治行俭——那些年一起不治行俭的男人们(2)

其实没想到会再把这个话题翻出来说。(1)详见乱谈不治行检。里面只有部分可信,禁酒令那一部分是脑洞,看看娱乐娱乐就好憋当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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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捡起来这个老梗,只是因为读到了另一个这样的人而已。其实这样的人一定还有很多(竹林七贤基本都算吧),只是我书读得少知道的不全。

今天要“弹”的这个人是阮籍,个人觉得比我嘉名气大。

阮籍是七子之一阮瑀的儿子——虽然父亲很早就死了。颜值高(容貌瑰杰),才气足(才藻艳逸),咳咳,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举世闻名的“旷达不羁”。王昶想跟他说句话都被无视。(于是这个受了一万点伤害的双标男就教儿子不要学同样爱无视自己看不上的人的我嘉小奕是吗→_→)


引起我这个不治行检过敏症晚期患者的特别注意的,是裴注里这样一句记载:

(籍)性至孝,居丧虽不率常检,而毁几致灭性…


集解里引了大量的晋书记载,多是关于他丧母后下棋喝酒吃肉(一头蒸猪啊喂!),“露头散发,裸坦箕踞”,这简直是“不治行检”的男人们的最高标准啊(当然竹林七贤里还有更荒唐的,不过这些都有点被迫故意装疯的味道,我觉得我嘉不至于那么荒唐)。翻了下晋书阮籍传,还有一段很有意思:

籍嫂尝归宁,籍相见与别。或讥之,籍曰:“礼岂为我设邪!”邻家少妇有美色,当垆沽酒。籍尝诣饮,醉,便卧其侧。籍既不自嫌,其夫察之,亦不疑也。兵家女有才色,未嫁而死。籍不识其父兄,径往哭之,尽哀而还。其外坦荡而内淳至,皆此类也。

就是说他在男女之妨上也完全不受礼法约束。

然而他虽然表面上不受约束,但实际上是三观很正的人。丧母后吐血数次,骨瘦如柴几乎丧命;跟女性相处虽不避嫌但终究无嫌,所以钟会会才无处下手,司马昭也得以维护他。

说到司马昭,就不禁莞尔。是不是每一个不治行检的男人都有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去鄙视他,又有一个人去纵容他?

礼法之士疾之若仇,而帝每保护之。

疾之若仇的陈群们,一个是钟会会——搞死了多少人却拿阮籍没什么办法;另一个是何曾——不仅打小报告,还当面怼:

阮籍遭母丧,在晋文王坐进酒肉。司隶何曾亦在坐,曰:“明公方以孝治天下,而阮籍以重丧显于公饮酒食肉,宜流之海外,以正风教。”文王曰:“嗣宗毁顿如此,君不能共忧之,何谓?且有疾而饮酒食肉,固丧礼也!”籍饮啖不辍,神情自若

何曾尝谓阮籍曰:‘卿恣情任性,败俗之人也。今忠贤执政,综核名实,若卿之徒,何可长也!’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读何夔传的时候只觉得他儿子为女性争取了利益,没想到是个长文式的人物啊~~

对于礼法,“不治行检”模范标兵阮籍同志自己的看法是:

世人所谓君子,惟法是修,惟礼是克。手执圭璧,足履绳墨。行欲为目前检,言欲为无穷则。少称乡党,长闻邻国。上欲图三公,下不失九州牧。独不见群虱之处裈中,逃乎深缝,匿乎坏絮,自以为吉宅也。行不敢离缝际,动不敢出裈裆,自以为得绳墨也。然炎丘火流,焦邑灭都,群虱处于裈中而不能出也。君子之处域内,何异夫虱之处裈中乎!

很清楚了——“检”就是“则”。阮籍就是要当一个不治行检,不守规则的男人。

对于这种态度,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只知道我作为一个崇尚自由的现代人,想点一百个赞。

同样有一个宠着自己的老板,郭祭酒死心塌地,而阮籍就不那么甘心情愿了。虽然写了劝进表,也做了官,但强行喝醉60天拒婚一事100%表明了态度。一句“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也能说明问题。他这种崇尚自然的性情,是和曹家人性子很相通的,而和司马昭身边那些提倡名教的人正相反。实际上他阮家和曹家本就是很有感情的。他父亲(七子之一,和老板阿丕阿植关系都很好)死了,阿丕还心疼他孤儿寡母让王粲作寡妇赋。就算没有感情,他死前看到的弑君一幕也足以让他三观崩塌。那时候的人再不拘礼法,也不会对弑君二字无动于衷。

我猜,其实他的不拘礼法(换句话就是他自己版本的“不治行检”),被世事逼迫,装出来的成分比自己真实的不羁来的要多吧?毕竟他也嘱咐过自己那“有父风,少慕通达,不饰小节”的儿子:

“仲容(阮咸,七贤之一)已豫吾此流,汝不得复尔。”

想到这,又要感叹我嘉——

你怎么这么幸运呢。



结尾附一只放(bu)诞(zhi)不(xing)羁(jian)的阿植:

(邯郸)淳一名竺,字子叔。博学有才章,又善苍、雅、虫、篆、许氏字指。初平时,从三辅客荆州。荆州内附,太祖素闻其名,召与相见,甚敬异之。时五官将博延英儒,亦宿闻淳名,因启淳欲使在文学官属中。会临菑侯植亦求淳,太祖遣淳诣植。植初得淳甚喜,延入坐,不先与谈。时天暑热,植因呼常从取水自澡讫,傅粉。遂科头拍袒,胡舞五椎锻,跳丸击剑,诵俳优小说数千言讫,谓淳曰:“邯郸生何如邪?”於是乃更著衣帻,整仪容,与淳评说混元造化之端,品物区别之意,然后论羲皇以来贤圣名臣烈士优劣之差,次颂古今文章赋诔及当官政事宜所先后,又论用武行兵倚伏之势。乃命厨宰,酒炙交至,坐席默然,无与伉者。及暮,淳归,对其所知叹植之材,谓之“天人”。

   

这条看得我已经有点想捂脸了,但重点还在卢弼做的注里:

 

子建狂态如此,孟德家风使然

   

瞎说什么大实话哈哈哈,我去笑一会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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